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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《庄子》讲故事|逍遥游(二):巨型葫芦当船使,奇丑大树活得久

开篇语:《庄子》分内篇七,外篇十五,杂篇十一,共三十三篇。以寓言故事为主,兼具文学趣味和哲学思想。 我的目标是…

开篇语:《庄子》分内篇七,外篇十五,杂篇十一,共三十三篇。以寓言故事为主,兼具文学趣味和哲学思想。
我的目标是通读全篇,但文言文实在艰涩。所以我用自己的语言转写成故事和感悟,拆分阅读。希望你喜欢我的文字。多提宝贵意见!不甚感激!
全文包含【4个故事】【原文参考】【感悟】,共4300字
前情提要
上回说到《逍遥游》里鲲鹏虫鸟的故事,鲲鹏一跃腾飞九万里,鸟虫一飞才一树高,还去讥笑大鹏飞那么远是吃饱了撑的。
进而再谈及人间世俗,纵有好比鲲鹏之人杰,比如笑对荣辱的宋荣子,又比如能御风飞行的列御寇(列子),也有犹如虫鸟般得个一官半职便沾沾自喜的浅薄之人,高下立判。(笔者注:这是庄子说的,不是我,莫怪莫怪!)
还没完,最后绝杀神来之笔,就算鲲鹏能飞九万里,列子能御风飞行又怎样?还不是要借着风势,离“逍遥”还差得远。做到“无己”、“无功”、“无名”才是逍遥自在的真谛!
前文回顾
1.《庄子》讲故事:鲲鹏腾飞九万里,鸠雀扑棱几尺高
今日继续《庄子 逍遥游》(二)
许由:你是厨子,你不想烧饭,我也不能替你烧啊!
尧想把天下让给许由,他对许由说:“向您这样如同日月光辉般的人物都出现了,我这种小小火把还兀自烧着不熄灭,难道我还能和日月争辉?简直是以卵击石,太难了。及时雨都已经下了,我还在为了滋润土地挑水灌溉,岂不是多此一举吗?如果您能做我这个位子,天下就安定了,而我却还占着茅坑,我自己都觉得无地自容,请允许我把天下交给您吧。”
许由说:“你治理的天下已经够安定了,而我再来代替你,我这是为了求名吗?‘名’不过是‘实’的附庸品,我为着求取从属的东西吗?鹪鹩(一种小鸟)在茂林里筑巢,占用一根树枝就够了;偃鼠在河里饮水,喝饱肚子就够了。你回去吧,我要这个天下做什么呢!厨师不下厨,主祭人也不能越俎代庖代替他去下厨烧饭啊!”
【原文参考】尧让天下于许由,曰:“日月出矣,而爝火不息,其于光也,不亦难乎!时雨降矣,而犹浸灌,其于泽也,不亦劳乎!夫子立而天下治,而我犹尸之,吾自视缺然。请致天下。”
许由曰:“子治天下,天下既已治也,而我犹代子,吾将为名乎?名者,实之宾也,吾将为宾乎?鹪鹩(jiāo liáo)巢于深林,不过一枝;偃鼠饮河,不过满腹。归休乎君!予无所用天下为!庖人虽不治庖,尸祝不越樽俎(zūn zǔ)而代之矣。”
连叔:不相信世上存在吸风饮露的神人,可能是因为你的心“有残疾”
①肩吾问连叔:“那个接舆(陆通,字接舆)说话根本不打草稿,一派胡言,毫无逻辑。我被他的话惊到了,他说话不托下巴的,漫无边际,不讲常识,简直不合常理啊。”
②连叔说:“他说什么了,把你吓成这个样子?”
③肩吾说:“他说:‘有座叫藐姑射的神山,山上住着一个神人。肌肤像冰雪一样洁白清透,容貌仪态又像处女一样轻柔婉约;不吃五谷杂粮,只喝清风,饮露水;能腾云驾雾,还能御龙而飞,遨游于四海之外。他的精神凝聚专一,能使万物不受灾害,能使五谷丰登。’我觉得这个接舆真的有病,而且病得不轻,没有一句话能相信。”
④连叔说:“当然了。眼睛瞎了当然没法欣赏花容的美;耳朵聋了也听不到鼓乐钟声。失明失聪这样的缺陷也不仅仅体现在身体上,心智上也有。我这些话,说的就是你呀。那个神人的德行,已经与万物和光同尘,浑如一体了,世间如此纷扰,他怎么会去管世间的俗事呢!他这样的人,万物伤不了他,洪水滔天淹不死他,就算大旱到金石熔化、山土枯焦也不能使他感到炽热。他随意挥洒丢弃的尘垢糟糠,都能造出尧、舜这样的伟人,他怎么会把俗世俗物当回事呢。”
⑤宋国人到越国贩卖礼帽,越国人却习惯剪掉头发,身刺花纹,根本用不着帽子。尧治理天下万民,安定海内政事,远赴藐姑射神山,汾水之北拜见四位得道神人——王倪、啮缺、被衣、许由(都是庄子虚构的神人),不禁怅然若失,忘记了自己还是一国之君的事。
【原文参考】
①肩吾问于连叔曰:“吾闻言于接舆,大而无当,往而不返。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,大有径庭,不近人情焉。”
②连叔曰:“其言谓何哉?”
③“曰‘藐姑射之山,有神人居焉。肌肤若冰雪,淖(chuò)约若处子;不食五谷,吸风饮露;乘云气,御飞龙,而游乎四海之外;其神凝,使物不疵疠(cī lì)而年谷熟。’吾以是狂而不信也。”
④连叔曰:“然,瞽(gǔ)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,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。岂唯形骸有聋盲哉?夫知亦有之。是其言也,犹时女也。之人也,之德也,将旁礴万物以为一,世蕲(qí)乎乱,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!之人也,物莫之伤,大浸稽天而不溺,大旱金石流、土山焦而不热。是其尘垢粃糠,将犹陶铸尧舜者也,孰肯以物为事!”
⑤宋人资章甫而适诸越,越人断发文身,无所用之。尧治天下之民小苗与大树有感,平海内之政。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,汾水之阳,窅(yǎo)然丧其天下焉。
我的感悟:
看第一个故事,觉得尧怎么这样,自己不想“做饭”了就要甩锅给别人吗?还要编这么漂亮的理由,什么你与日月同辉,我只是一团平平无奇的小火苗。看完第二个故事,才知道许由原来是神啊,是庄子杜撰的四大神人之一,怪不得尧在他面前这么谦虚。
那既然许由是神,尧问的也是多余,神能看上你的天下?还真是卖礼帽给光头,多此一举。庄周,你可真能编。
说到万物伤不了他,回顾一下《道德经》里的经典句子吧,含德之厚的人能做到什么样?一样的万物不害。只是庄子笔下的神人还会御龙而飞,能吸风饮露,有冰肌玉肤。文风不同,意思相近,不愧是一脉相承。
盖闻善摄生者,陆行不遇兕虎,入军不被甲兵;兕无所投其角, 虎无所措其爪,兵无所容其刃。夫何故?以其无死地。——《道德经》五十章
含德之厚,比于赤子。蜂虿虺蛇不螫,猛兽不据,攫鸟不搏。——《道德经》五十五章
藐姑射之山,有神人居焉。肌肤若冰雪,淖约若处子;不食五谷,吸风饮露;乘云气,御飞龙,而游乎四海之外;其神凝,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——《庄子逍遥游》
(生僻字:兕sì|虿chài|虺huǐ|螫shì|攫jué|淖chuò|疵疠cī lì)
庄周和惠施系列:你自己脑子太慢,怪葫芦太大没用?你不会把葫芦当船吗?
①惠子对庄子说:“魏王送给我一粒大葫芦的种子,我把它种下去,长出来的葫芦实在太大,大得能装下五石粮食;用来盛水嘛,这么大的容量又承受不了水的重量;切开做瓢嘛,瓢又太大得没地方放。这葫芦实在是没什么用,我就把它砸烂了。”
②庄子说:“你真是不善于使用大东西呀!宋国有个人,世代以漂洗丝绵为生,同时家里还有一个祖传秘方,就是制造让手不皲裂的药膏。于是利用它,他家世世代代都以漂洗丝絮为业。有个客人听说这个药膏后,愿意出百金买下药方。
③于是,这位洗丝绵的宋人立刻召集家人开了个家族大会:‘父老乡亲们,我们家世世代代漂洗丝絮,也就赚那点碎银子,现在卖个药方居然能赚一笔,要不就卖给他吧,咱也发一笔小财。’
④那客人得到药方后去了吴国,当时越国正对吴国发难,吴王就派他领兵上阵打仗。大冬天的,打的又是水仗,战士们的手都裂开了,那人便拿出了宋人祖传药膏分给士兵擦抹,最终吴国大败越国。吴王赏给他一大块封地。
⑤你看,药方还是那个药方,有人因此加官封赏,有人却只用来漂洗丝絮,这就是使用方法的不同。现在你有五石大葫芦,为什么不用它做条船,泛舟江上,反而愁它太大无处可放呢?可见你的脑子还是茅塞不通呀!”
①惠子谓庄子曰:“魏王贻我大瓠之种,我树之成而实五石(dàn)。以盛水浆,其坚不能自举也。剖之以为瓢,则瓠(hù)落无所容。非不呺(xiāo)然大也小苗与大树有感,吾为其无用而掊之。”
②庄子曰:“夫子固拙于用大矣。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,世世以洴澼絖(píng pì kuàng)为事。客闻之,请买其方百金。
③聚族而谋之曰:‘我世世为澼絖,不过数金。今一朝而鬻(yù)技百金,请与之。’
④客得之,以说吴王。越有难,吴王使之将。冬,与越人水战,大败越人,裂地而封之。
⑤能不龟手一也,或以封,或不免于澼絖,则所用之异也。今子有五石之瓠,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,而忧其瓠落无所容?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!”
庄周和惠施系列:大树长得丑,所以活得久
惠子不甘被怼,继续发难庄子说:“那我还有一棵大树,叫‘樗(chū)’。树干长满了木瘤,不适合做绳墨(如下图),枝枝蔓蔓也长得七歪八扭,不合规矩。就算生长在人人都能看见的路边,匠人路过也看都不看它一眼。听听你现在说的这些话,假、大、空,怪不得没人要听,哈哈哈哈!”
庄子瞟了他一眼说:“你没见过猫和黄鼠狼吗?它们趴着身子,匍匐在洞口等待猎物。等小动物出洞了,就上蹿下跳地捕捉,然后悲剧了,忘了猎人布下的机关,死在网里。再看嫠(lí)牛,庞大的身躯就像垂在天上的云,它的能力很强,但不会捉老鼠。
现在你坐拥这棵大树,却在发愁它没有用?为什么不把它种到无边旷野中,而你可以随意自在地在树下散步或躺平,岂不逍遥?
大树长得丑,所以也不用担心有人要来害它,砍伐它。虽然没有什么用,但也没有什么痛苦不是吗?”
惠子谓庄子曰:“吾有大树,人谓之樗(chū)。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, 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。立之涂,匠者不顾。今子之言,大而无用,众所同去也。”
庄子曰:“子独不见狸狌乎?卑身而伏,以候敖者;东西跳梁,不避高下;中于机辟,死于罔罟(gǔ)。今夫嫠(lí)牛,其大若垂天之云。此能为大矣,而不能执鼠。今子有大树,患其无用,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,广莫之野,彷徨乎无为其侧,逍遥乎寝卧其下。不夭斤斧,物无害者,无所可用,安所困苦哉!
我的感悟:无用之用,初露端倪
四个故事讲完了,《庄子 逍遥游》也读完了。发现也没我想象中那么难。以前对《庄子》的认知,就觉得三个字三个字的篇名看着都好高深,《逍遥游》、《养生主》、《齐物论》《人间世》等等,不敢轻易打开看。
而真的翻开看了,也就看进去了。就是一个一个的寓言故事,语言诙谐幽默,构思新颖奇特,行文恣意汪洋,偶尔不屑庄子的傲娇,偶尔又有眼前一亮的惊喜发现。人人都爱看故事,他擅长讲故事,而且指名道姓融入了真实人物、虚拟神人,和他自己,所以看起来很有代入感。非常有意思。
前两个故事“尧让天下”和“吸风饮露”,描绘了一种绝对的精神自由,凡人可能穷尽三生三世也无法达到。我就当神话故事看了。
但是这两个故事的作用是带出了“无用”这个重要的庄子式概念,后面也会经常提到,比如《人间世》里的“人皆知有用之用,而莫知无用之用也”,讲到再写。本文中,天下王位对许由,俗物对吸风饮露之神人来说,那就是四个字——毫无用处。
后两个故事“大葫芦”和“无用丑树”点出了看似无用的东西,只是你的心“盲了”不会用,所以才会怪葫芦太大,大树太丑。换一种思路,换一个角度,它们都有大用,心有多大,“用处”就有多大。
无用方能大用,大用就是无用。大树种在那儿,也就散散步乘乘凉,不把它想得太过功利,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。无所可用,无所困苦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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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卡奇财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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