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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瑞琳 | 做编辑:没有创造的创造

美国出版史上鲜有比珀金斯更具传奇色彩人物。他发现了菲茨杰拉德、海明威等多位文学天才,单枪匹马挑战几代人固定下来…

美国出版史上鲜有比珀金斯更具传奇色彩人物。他发现了菲茨杰拉德、海明威等多位文学天才,单枪匹马挑战几代人固定下来的文学品位,渐渐改变了「编辑」这一职业的作用。《天才的编辑》即讲的珀金斯与他的时代的故事。昨晚,广西师大社总编辑、理想国品牌创始人刘瑞琳由该书起,讲述做出版、做编辑的体验和心得。做书,到底是做人行事,需要老老实实、踏踏实实、扎扎实实地去做。
「珀金斯说,编辑是在帮助作者释放能量。这句话说得太准确了。做出版最好的一种状态就是能与作者心心相印,彼此激发。有的时候,作者未必意识到自己的能量有那么大,而编辑能够预见到,并且想方设法创造条件,让作者能够在一个新的平台上去发挥,或许到最后,作者会做出超越他自己期待的东西。」
本次活动由理想国、做书、单向空间联合主办,摄影杨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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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编辑:没有创造的创造
演讲 | 刘瑞琳
1.
今天来到这里,还是很紧张忐忑的。
一是因为心里本来是很认真对待的,也想着好好准备一下,但是一直忙忙忙,到最后还是仓促上阵。不过,好像这就是常态,还不是新常态,印象中,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是还没有准备好就过掉了。
过去来单向街,都是陪作者来做活动,今天自己从后台跑到前台,感觉总是不对劲儿。听说今天来的几乎都是同行,那我岂不是除了「班门弄斧」就是「王婆卖瓜」吗?反正都是犯忌的事儿。
我虽然从业20年了,也算积累一些经验教训,但是我觉得这些都是一对一的个体经历,可以分享,但很难借鉴。我相信在座每个人都有一肚子的经验一脑门的故事,我也希望能你们的经验和故事。
我看到这次活动的广告,说我从来没给自己的编辑讲过,的确,因为我觉得,行动就是最好的表达。如果大家每天一起做事一起做书,还是不明白彼此的想法,那就不说也罢了。
还有,我听说大家来参加这次活动是要有费用的,更感觉非常惶恐。尽管我们营销总监给我解释,这是为了挑选有效的听者,控制人数,但我还是觉得让大家破费不值得。
第二个原因,今天的引子是《天才的编辑》这本书,这是我们自己出的书,而我又是编辑出身,拿这本书做引子来说做编辑的事儿,太让人难为情和难堪了。
我想大家虽然不至于以为我在自我标榜和自况,但是似乎也会有如同看到小学生表决心般的滑稽印象吧。
好在这本书的名字无论是英文表述<Editor of Genius>,还是中文表达《天才的编辑》,都是双关语,我们不妨只取其中一个意思:给天才做编辑,或者说跟天才一起工作的编辑。从这层意思上借题发挥,我会自然一些。

无论怎样,有一点令人自豪,就是我们出版了这样一本书。我很迷恋书里对于编辑与作者一起工作、彼此交流的细节的描述。
在我们这个商业标准、快餐消费几乎解构掉一切美妙的东西和感觉的时代,我认为,这本书是向那个文学创作充满勃勃生机,为一个故事、一句表达,作者和编辑都字斟句酌的时代表达致敬,是为了缅怀那个被文学滋养并滋养了文学的时代!
每一个有志于从事编辑的人都可以读读这本书。翻译这本书的彭伦,也是一位好编辑。前段时间,他还跟这本书的作者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访谈,马上会发在上海书评上,随后大家可以找来看看。
在座的,或许有的朋友已经读过这本书了,很厚,但很精彩,我几乎是一口气读完的。
我看这本书最大的感受就是,编辑最大的难度,不是面对书,而是面对人。人永远都比书重要,也永远都比书难。
珀金斯最动人的地方在于,他对作者永远有一种“富有同情心的理解”。他非常理解和体贴人性,非常善于顺应并挑战人性,也非常会尊重并扭转人性的弱点。记得经济学家张维迎有一句话:成功的企业家,一定对人性有透彻理解。出版人更无法回避这一点,因为有天赋的作家、艺术家、知识分子,都是有个性并且任性的。
前段时间我遇到一件事情,我们的员工惹恼了一位作者,员工觉得很委屈,「我又没违背法律与合约」,可是我说「不违背法律与合约,这要求太低了,体贴一个作者应该从人心人性的层面去考量」。这是编辑工作有意思,也有难度的地方。也是编辑工作中最只可意会,不可言传之处。我也是因此才说,经验是个体的,很难copy,只能自己去做去悟去经历去感受。
我今天想说的不是珀金斯的才华与天赋,而是他与我们,与在座的诸位的一个共同点,那就是:我们都只是普通人。然而,即便只是一个普通人,我们也可以和那些才华横溢的天才一起工作,甚至共同成就一件伟大的作品。
珀金斯说过的一段话,可以作为我们编辑的座右铭:
「你们必须记住的第一件事,是编辑并不给一本书增添东西。他最多只是作者的仆人。不要觉得自己很重要,因为编辑充其量是在释放能量。他什么也没有创造。一个作家最好的作品,完完全全来自他自己。」
这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编辑之一的珀金斯对于自己的一个定位。作为海明威、菲茨杰拉德、托马斯·沃尔夫这些文学巨匠的幕后推手,他最后会这样定义编辑的角色,会不会让我们这些做编辑的人有一点失望呢?
最近我也在微信上读到过几篇编辑谈自己如何做书的文章,可能这是一个强调交流、互动的年代,所以我们会看到:一位编辑娓娓而谈如何为一本书费尽心力,如何设计了十多个封面最后选择了这一个,如何取了几十个书名最后确定了这一个,如何与多少名人锲而不舍地联系最终获得他们的推荐,如何与各个跨界的机构联系而制定了出人意料的营销方案,最后,这本书又如何登上排行榜,获得哪些奖项,或者虽然不畅销,但已经成为编辑生命中无法忘却的一段历程,等等。
作为一个编辑,我很能理解写这些文章的编辑的心理,我也很欣赏这些文章里体现出的工作激情,但看得有点多了之后,会感觉到有些遗憾,有些可以深入探讨的问题,最后往往成为了一种心灵鸡汤式的东西。
我不是说所有都是这样,只是感觉越来越有这样一种趋势。就是把编辑的本分,变成了一种有点夸张的自我欣赏式的东西。在这样的文章里,我们很少看到对于作者、作品本身的一种严肃思考,相反,更多看到的是编辑的小心思、小情绪。结果呢?我们看到市面上到处是千篇一律的类似标题党杜撰出来的书名,千篇一律的小清新封面,千篇一律的夸张书腰宣传语。这些东西,可都是我们的编辑做出来的。
这反映出我们这个时代的一种文化生态,就是说,我们的文化越来越被一种比较浅薄的商业机制所主宰,而编辑,在这个机制里面,似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,因此还有点沾沾自喜,有点自我欣赏。
这个时候我们再来看看珀金斯的这番话:「编辑并不给一本书增添东西。他最多只是作者的仆人。不要觉得自己很重要,因为编辑充其量是在释放能量。他什么也没有创造。」
于是,我们就知道了吧,什么叫境界。他这话说的很谦逊,但也很自尊。
为什么说自尊呢?我想这是一个人面对真正的文学、面对真正的文化时的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。他知道真正的创造意味着什么,也知道时间最终会淘洗掉什么。他知道什么是天才,他也知道自己的本分。用中国的古话来说,就是「知止而后有定」。这种安定的心,或许是我们这个时代所缺少的品质。
我不是说编辑所做的事情不重要,相反,我认为这些很重要,无论是文稿的处理、设计的沟通,还是对营销宣传的参与等等,我也会跟我们的编辑强调这些事情。但随后我会说,与一本书的文学价值、文化价值相比,这些其实不是那么重要。
一本书的价值,几乎完完全全来自作者独特的创造力,而编辑,只是协助作者释放他的能量。编辑不曾创造过什么,但他可以参与创造。这是我对编辑的理解。
所以,我对于现在的一些说法,比如「如何操作一本书」,「如何打造一个作者」,其实心底里是排斥的。「操作」「打造」,这样的说法,何其张狂。似乎和我们心中对于文学、对于文化的一种敬畏心相去甚远。现在还有一种趋势是把书当作一个产品,编辑成了产品经理,我承认这里面有一种商业的合理性,但从文化的意义上讲,我觉得这是一种异化。
珀金斯之所以会说得这么谦逊,是因为他把文学看得很高,把作者看得很高,所以才把自己放到很低的位置上。而现在,我们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呢?
在座的诸位,肯花钱来到这里,但愿你们不会期盼这个讲座,能提供一套做书的模式,一套商业机制,可以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成功的产品。那么,我先在这里给大家泼一点冷水,这样的模式、这样的商业机制,很可能是不存在的,或者是难以复制的,或者,从根本上说,不那么重要。我看到这本书的最后一部分有一句话:说珀金斯「了解他这一行的所有诀窍」,但「他已经厌倦这些了」,我立马有一种惺惺相惜的释然。
重要的是什么呢?是我们对于文学、对于文化的敬畏与尊重,是我们对于作者、对于才华的敬畏与尊重。这种敬畏与尊重,我希望可以成为每一个编辑开始自己编辑生涯的一个起点,并伴随编辑生涯的始终。这大概是我读《天才的编辑》这本书的一点体会。

2.
今天来这里跟大家交流如何做编辑,我想不会涉及太多具体的编辑业务,而更多的是想跟大家交流编辑的角色问题,或者说,就是一个普通的编辑,如何与那些才华横溢的人一起工作。
我也举几个例子和大家分享一下。
白先勇是华语文学的代表人物,能够出版他的文学作品,应该是每一个出版人梦寐以求的事情。2010年的时候,我们终于出版了白先勇的文集。白老师给这套文集写的序言就叫《牡丹因缘——我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》。我知道白老师的为人,也知道他不苟且的地方,他坚持要登出这样一篇序言,我和同事们都感觉受宠若惊,担当不起。
但我们和白老师最初结缘,的确要追溯到2004年他策划推出的昆曲《青春版牡丹亭》。这是当年华人世界的一大文化盛事。我们获得台湾远流出版社授权得以推出白老师策划主编的同步记录《姹紫嫣红牡丹亭》。这本书获得了当年的华语传媒图书大奖,以及「中国最美的书」称号,总共印了1万多册,谈不上畅销。但我们因此而成为了白老师的义工,随他一起,推广昆曲,推广《青春版牡丹亭》。
我们帮着白老师张罗媒体宣传、新闻发布等等事情,甚至派出两位同事,投入几个月的时间,协助完成《青春版牡丹亭》在国家大剧院的摄影展布展工作。这昆曲的义工,我们一做就是好多年。有时候我们都忘记了,做这么多的事情,缘起只是一本书。但大家乐在其中。
到了2011年,《青春版牡丹亭》圆满演出了200场,白老师推广昆曲的事业也暂时告一段落。随后,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对他父亲生平的研究中去,我们也随着他,进入了一段新的旅程。
我们也清楚,白老师作为一个文学家,来做历史学家该做的事情,有不得已之处,也有自己的局限。但我们看重的是更高层面的一个意义,就是对历史的还原。而且我们很清楚,历史学家可以有时间从容来研究,而白先勇作为儿子、作为作家,来为影响中国现代历史的重要人物做传记,这个事情没有时间再耽搁。
2012年,《白崇禧将军身影集》出版。这本书的缘起是2004年底我去台湾出差,为了给我主编的《温故》选照片去白老师寓所拜访,看到桌子上有十几本影集,于是动员白老师精选父亲的老照片并亲自配上说明文字。几经折腾,7、8年后,繁简体终于同时出版。

为了宣传这本书,我们也打了一场大战役。
首先,是在北京全国政协礼堂举行了新书首发式。然后去南京做了学术研讨会,读者见面会,大学演讲,最重要的是在总统府做了一个为期三个月的「白崇禧与近代中国图片史料展览」。随后,我们又挥师桂林,回到白崇禧的故乡,举行了一个集合两岸研究者的有关白崇禧将军在30年代的广西建设的学术研讨会。然后我们去重庆、去武汉、去广州、去上海、去西安、去长春。这些活动前后跨度两年,凡是白崇禧将军曾经留下重要足迹的地方,我们都一一造访。
今年,我们又出版了《关键十六天》。讲述白崇禧和台湾二二八事件的关系。
出版白先勇的文学作品,反倒成了这些事情中不那么显眼的一件事了。虽然真正卖得好的是这些书。
我们和白老师的关系,已经超出了普通的作者与编辑、作者与出版社的模式,怎么来形容这种关系呢?我们当然可以很自豪地说:白先勇是我们的作者;但更让我们开心的可能是:白老师把我们当成了他可以依赖、可以依靠的一个团队。
如果说白先勇老师的「文学梦」,我们没有机缘参与,只能出版现成的作品,那么他的「昆曲梦」、「父亲梦」,我们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介入其中的,而且几乎是忘我地投入。
当然,我们首先是受到了白老师人格魅力的感召,才会不辞辛苦做这些事。但我想,或许还有对更高的一个文化价值的追求,在激励我们心甘情愿做这些事。无论是「复兴传统」还是「还原历史」,本身就是我们做出版所追求的东西。
我们感到很幸运的一件事,就是能够在白老师的带领下,在追寻他的文化梦想的过程中,实现了我们对于出版的追求。
我想,这或许是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人,有机会能够超越自己的一种方式。我们的日常琐碎的工作,只有放在更大的一个文化框架下面看,才真的有意义。也是这种文化价值,赋予我们平凡的职业生涯以意料之外的光彩。

3.
下面,我想讲讲我们和梁文道的故事。
这个话题,我在一些场合时常被问起,但此前从未认真想过,也没有公开讲过。也许已经习以为常了。似乎我们和梁文道天然就是这样的。只是在考虑这次讲座的素材时,发现我想说的很多事情都是绕不过他的,不如索性说说他这个人。
最初是看到梁文道写的一些专栏文章,我们觉得好,就去联系,希望能够出版。我去香港的时候没见上面,然后他来北京。记得那天下大雨,我们坐在公司的阳台上,雨水打在雨棚上,噗噗直响。我们谈得很尽兴,从中国的时局到南洋的华语文学。他之前就关注过我们,推荐过我们的很多书,认同我们的出版理念,所以出版的事情谈得很顺利。
2009年,我们出版了梁文道在大陆的第一本书,《常识》。书出版后,引起广泛关注,也成为公民阅读的一个标志性读物。他也成为我们最重要的一位作者。
我都已经记不清楚当时的具体细节了,当2010年筹备第一届理想国年度文化沙龙的时候,我们邀请梁文道作为这个活动的创意总监,他也理所当然地做了全程的主持人。那两天,恰逢他患了重感冒,活动中间,就看他已经精疲力竭,但还是咬牙坚持到最后。
到了2011年第二届沙龙,他更是从头主持到尾,三天。此后,凡是重要的活动,我们就自然而然地请梁文道来做策划、主持了,只要时间允许,他从不推辞。大家要知道,这些策划、主持活动,完全是义务的。如果他拿这些时间去做一些商业活动,可能获得的收益远远超出我们所能支付的。
所以,我们渐渐地就把他当成了一位不拿薪水的同事。
他也随时给我们推荐书。经他推荐,我们出版了舒国治、骆以军的书。也因为是他推荐,他也就担负起了另一个责任,就是为这些书写序言,以及在营销宣传时帮忙站台。他总是很忙,序言往往会拖延,我们的编辑就会不停地催促他。到后来,只要听到梁文道的声音在办公室的走廊里,就会有编辑追出来催他交稿,这时候梁文道往往会很不好意思地说:「好,今晚通宵也要写出来。」
为了把零散的推荐做成一个有结构、有意义、有前景的项目,也为了有计划地向年轻一代读者介绍来自不同文明、文化的观察和思考,帮助他们打开视野,2014年我们组织推出了理想国译丛,梁文道与许知远、刘瑜、熊培云一起成为了这个书系的主编。他们负责遴选书目,推荐译者,撰写导读,帮助推广……
梁文道为这套丛书,起了名字Mirror。大家看到每本书虽然来自不同的作者,不同的语言,不同的主题,但封面都有一个大大的M。当然,每本书的M字体不同。很多人担心,那字体会很快用完吧,陆智昌老师告诉我们:没有问题,有几百个字体等着呢。对于这套书的创意和运作,海外同行和作者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,他们甚至有人建议:遴选中国作家,与海外出版社合作推出,形成一种相互对照的Mirror。
2014年成立理想国基金会后,我们筹备做理想国讲堂。梁文道不但担纲策划、主持,甚至帮忙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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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卡奇财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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