谯楼报三更,这时冷朝阳上前轻轻挽着红线女的纤纤玉手,“娘子,夜报三更,古人云:'良宵一刻值千金',我们也应珍惜这一刻千金的宝贵时光,一同安歇了吧!”说着为她卸去凤冠,并轻轻褪去礼服和贴身的内衣,冷朝阳心荡神怡,欲吹灯拥她上床云雨交欢,只听嗖的一声,一支袖镖附着一纸便笺射来,他不由浑身打个冷颤。
乱世入烟花
公元759年,正值安史之乱接近尾声,叛将史思明仍占据着东都洛阳,兵势尚锐。而唐将中良莠不齐,既有郭子仪、李光弼这些功勋卓越的名将,也有鱼朝恩、固怀恩这种渣滓。而当时被派往攻打史思明的恰恰是鱼朝恩、固怀恩这两人。好大喜功、昏庸无度的鱼、固所率领的唐兵被史思明的叛军大破,河南西部人民重蹈战火,骨肉流离,房屋烧毁,人们离乡背井,随官军向西逃去。
在西逃的人群中,有一名袁艳艳的妇女,原系西京教坊司的风尘女,现已人值中年,风华渐退,再不能以色诱人,遂在洛阳附近开设了一家青楼,战乱之时,兵灾压顶,她也只好带了几个风尘女跟随落难的人群西逃。
这日中午,她们一行正在一片枣树林中休息,突然听到树林中传来一个婴儿的哭声,袁艳艳寻来找去,只见这个婴儿正在哇哇啼哭,她出于一种女性的慈爱的本能,不由抱起,却发现原来是一个女婴,在她身边,躺着一个被箭射死的中年妇女,惨不忍睹。却也奇怪,经袁艳艳一抱起,她就嘎然声止,看上去估计还不到半岁,脸庞儿倒长得清秀,尤其是一双水灵灵的小眼睛,活泼可爱,头发上用红线打了个小结。
袁艳艳见这女婴经她抱起立即停止了啼哭之声,圆溜溜的眼睛直朝她转着,好像似曾相识一般,两只小手,直向她胸前的两乳乱抓,小嘴儿津津有味地吃着,显然她是饥饿而啼,急于要吃奶了。
看到这些,袁艳艳急忙把这个女婴抱到自己所领的风尘女群中,叫声:“珊珊,来,积个德,快喂口奶给她吃吧,反正你的小孩已经死了,奶水还饱满着,你看,这孩子多可爱,她母亲被乱箭射死了。珊珊,这个小女孩就当你的女儿吧!”
这位叫珊珊的,原名叫王珊扶,结婚不久,丈夫去世,为了生计不得不倚门卖笑,成了袁家青楼的风尘女,前两年又从良,而第二个丈夫在兵乱之中不知去向,不知生死存亡,只好跟着鸨母艳艳一起西逃,她刚生了一个男孩,也只有半岁,昨日在逃难途中因发高烧,难中又无医无药,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。
作为一个母亲,当然心中痛楚,但在逃难之际,又有什么办法,于是只好忍痛继续西行,奶水胀得双乳发痛,如今见到一个女婴,又活泼天真,眉清目秀,小眼睛格外有神,她不用对这个失去母爱的女婴,油然见怜,她欣喜地接过怀中,这时女婴小嘴使劲咂着,小手向她的两乳使劲乱抓,她于是解开衣扣,让她大饱口福,众姐妹见了也都凑趣说:“珊珊姐,这孩子跟你是前世的缘分呢!”
珊珊对这个孩子,出于一种天性的母爱,她认可了,从今后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。而乱世当中,珊珊也希望有一个亲人,能给自己带来一点温暖与慰藉。所以从此珊珊与此女婴寸步不离,而且因为她头上系着一个红线小结,起名“红线”。
她们一行,经过近半个月的旅途跋涉,终于到达了长安。
这时的长安,战后初定,经济上开始复苏,酒肆青楼,也在陆续恢复,袁艳艳找到了旧家姐妹,凑资又在大街上开设了一家青楼,重操旧业。
珊珊虽然已经从良,但丈夫被乱军冲散,不知生死,院中姐妹十有八九是被乱兵杀死了,她一个孤弱女子,没有生活门路,所以只好用春燕还巢,依附袁艳艳在院中从事旧业。
春花秋月,流水年轮,匆匆地三年一瞬而过,这时红线年虽三岁,但人很机灵,身子柔软,好像没有骨头似的,她一口气可以翻上二三十个筋斗,视若无事,真像小燕子一般灵敏。
袁艳艳本是粉头出身,心想这女娃天赋如此之高,又越长越水灵灵的,俏丽可爱,如果好好教育,长大之后,准能为她赚大钱,成为她的摇钱树,于是开始教她认字,弹奏琵琶,进而对她进行舞蹈训练,这红线,每一个舞蹈,不管舞步如何复杂,只要教她一次,就全部能掌握,而且在弹奏琵琶上还高于比她年长十多岁的阿姨,到了八岁那年,她已成为长安城中有名的一个雏妓。
终南学艺
也正是她十八岁那年,袁家青楼来了一位女尼。在唐代中期,佛、道两教同时盛行,家家户户信佛信道,就是青楼人家也不例外。这一女尼,一进院中,见到红线,端详了她一阵,不由叹道:“这女娃长得虽然不错,但命途多舛,从小就克父克母,无依无靠,不是你们救她,她这条小命早就死了!”
这话一出,不由让袁艳艳惊奇,这位女人,怎么会这样看得准确?真是神仙下界了,不由答道:“师傅言之甚是,现在她是由珊珊抚养。”她说着朝楼上的珊珊喊道: “珊珊,快下来。”
珊珊此时正陪一名客人饮酒作乐,听到袁艳艳的喊声,急忙整衣束妆,从楼上款款下来,见了这位女尼行了个万福,这位女尼又端详了她一阵,“呵,你就是王珊扶,唉!可惜,你也是个克夫之命!”
王珊扶不由心中一惊,“我死了丈夫书的女主公叫黎景致,她又怎么知道?”正在沉吟之时,这位女尼又开口了,“从你这三个字就足以说明,世人许多不知,人的名字学问可深呢,当时起名时无心偶合天机,譬如你,名叫王珊扶,起名无意,却已注定了要连克二夫,你说是不是?”这话正说在她心坎上,不由含泪答道:“师傅言之甚是!”说着,她不由潸然泪下。
这位女尼又指着红线,“这个女娃,人虽聪颖,但她并非青楼中人,你看她,从小克父克母,取名红线,红者火也,你们若是不信,红字右侧是一工字,工字正好三笔,在这三天之内,你家中必有一场大火,我是直言,恕我唐突,你们不要见怪!”说完就扬长而去。
这位女尼来的唐突,言行又甚是奇异,不由激起袁艳艳的好奇,她看到女尼飘然而去,不禁急忙追去,连声大喊,“师傅,师傅!”
这袁艳艳一连叫了几声,也没叫住这位行止莫测的女尼,她的身影一瞬即逝,这袁艳艳非常惊奇,她到底是何许人物?怎么她说得如此准确?她说三天之内有场大火,难道竟是真的?说破不准,道破不灵,不过倒要小心防范,吩咐家人严加注意,灶中柴火,及时扑灭。
谁料在第三天傍晚掌灯时分,一时不慎,火入灯油,引起熊熊烈火,而灯的旁边,正放着几挂鞭炮,一经着火,就轰然火起,欲赶快用桶中之水泼灭,偏偏桶箍顿破,水向外流,这些都是木质结构房屋,在青楼之中,讲究红漆涂壁,这漆又是易燃的,一时烈火顿起,刹那之间,这幢房屋,顷成灰烬!
一瞬间,红光掩映青砖翠瓦,人们纷纷从火中冲出,呼喊奔走,乱成散蚁。
这时,只见这位女尼款款而来,对着袁艳艳说:“怎样,女施主,贫尼言之不妄!” 正在忙于救火以及在余火中寻找首饰的袁艳艳,正愁苦万状,未及顾她,待一回首时,身旁红线已不知去向了,她到处留神寻找,没有踪迹,心想定是被女尼带走了。
果然,是这位女尼带走了红线,回到终南山的观中。这座道观位于山间一极其清幽之处。四面山恋叠翠,古木参天,瀑布流泉,相映成趣,真是神仙之所在,叫人万虑皆空,心地怡然。红线虽然才七八岁的女孩,但属于早熟之人,她神思敏锐,思维能力极强,她被这个女人带到这福地洞天之所在,感到格外的惬意。
到观中住下以后,女尼点悟于她:“红线,我与你有师徒缘份,故两次下山,将你带回山观。你不是一般寻常的女子, 将来会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,可是到你建功立业一露头时,你必须急流勇退,休要贪恋红尘,你现已是我的弟子,我愿将平生所学,尽行传授于你。”这红线似乎悟出什么,当然唯唯称是,并顿首拜师。
在终南山道观中,匆匆度过了五度春秋,红线已长成了妙龄少女。亭亭玉立,婀娜多姿,极其妩媚动人,她已经学会了师傅的生平绝技,舞剑弄刀,飞檐走壁,吟诗作文,诵经礼拜,俱无所不通,无所不晓,更令人惊异的是她已学会了快奔之技,千里之内,一日即可往返。这位女尼一再叮咛她,下山之后,不到必要之时,功夫千万不要外露,表面看来,仍如普通少女一般。
拯救苍生
公元777年,即唐代宗大历十二年。这时,藩镇割据,彼此之间为争夺地盘,扩充实力,相互征战,荼毒生灵。
红线虽处深山,也略知天下形势,感触丛生。一日,深山练武归来,只见师傅正在殿前焚香默祷,见她归来,随口唤道:“红线,今日是国初名将薛仁贵将军冥寿之日,他是个非凡的将领,功高盖世,不但我国百姓崇敬于他,就是那海外的高丽之邦也有他的庙宇呢!来,你也来行礼敬香吧!”
红线遵命,也虔诚礼至地在殿前拜了四拜,拜罢之后,因师傅平日跟她讲及唐初不少开国名将传奇故事,她特别对薛仁贵产生由衷的敬仰。这时,不由想到当年薛将军为国为民立下不朽的功勋,如今大唐江山摇摇欲坠之势,感怀交交,触动诗兴,遂在壁间随手题下一首七绝:
将军三箭定天山,
顿使胡人胆怯寒。
今日关河方扰扰,
请谁仗剑闯长安。
诗刚题就,只听殿门之外马嘶人唤,一片喧嚣,似有高官来到,她急忙退入里间,让师傅出来接待。
来者非别人,乃是薛仁贵的第七世孙,名叫薛蒿,由剑南节度使调任潞州节度使,路经此庵,记起今日是先辈的冥寿,特到庵中遥祭,观中女尼热忱接待,为之张罗祭奠事宜。
薛蒿行完礼后,俯手四壁观看,突然一见此诗,正是颂其先辈之勋业,不由惊异,便问尼僧,此诗是何人所作?尼僧回答:“是小尼弟子红线之作,信手涂鸦,有污大人清目,见笑了!”
“哪里,哪里,写得好,传她来见!”
尼僧立即呼唤红线出堂,拜见了薛蒿,薛蒿见她面容娟秀,举止端庄,又有诗才,特别见她眉宇之间别具一种刚锐的须眉之气,不由动了喜爱之心,便向尼僧说道:“此女才识非凡,虽处山林之中,心有家国之忧,高瞻远瞩,非同凡器,本官帐下,现正缺处理文案之人,意欲聘其任之,不知师傅可肯割爱。”
老尼转身对着红线,说道:“徒儿,这是个机遇,你的未来事业,就从今日开始。不过你一定得牢牢记住,功成名就之日,即是急流勇退之时。我今天让你随薛大人下山前往,也是为了解除一场刀兵之灾,以解一方黎民之苦,千万不能因为一个情字缠住,我再叮咛你一句。
话说,事成之后,见田即耕,勿伤泥土,到时我会来潞州接你!”
红线闻师傅一席话,情知师徒分别在即,眼圈红润,再拜师傅,随同薛蒿下山。下山途中,目睹一草一木,皆是熟悉之物,想起从此分别,不禁低头垂泪,终于离开终南山,奔潞州而去。
红线在薛蒿军中,一住就是三年,这时她已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,容颜更加俏丽,尤其是曲线分明的窈窕身材,令人一见心醉神迷,薛蒿当时已有六旬年纪,爱美之心,人皆有之,他为她的风韵所诱,多次动念头想纳她为妾,好几次公事之余,留她在身边漫谈和散步,并用言试探,但红线除了议论政事之外,对他的言语,一律拒不作答,而且凛然正色,神圣不可侵犯!到了晚上,她一人独处,紧闭门户。因此,薛蒿对她是又敬又爱,而在处理军机上,以她为左右手,遇有要事,一定与她研讨商酌而行。
也正在这时,山西、河北一带,秩序还未安定,安、史余部仍在伺机骚扰,为了稳定这一带的形势,特设三镇,命薛蒿以潞州节度使兼守河北磁县一带,以控制太行山以东地区,另命田承嗣为魏博节度使,以令狐彰为滑台节度使,并诏命三家互相联姻,薛蒿之女嫁与田承嗣之子,而薛蒿之子又娶令狐之女为妻,企图以亲谊关系,相互支援,从而巩固山西、河北一带的政局。
然而,朝廷的一番苦心却没有收到任何效果,因为军阀之间,历来是相互勾心斗角的,纯属亲戚,而这种亲戚关系也都建立在彼此利用的基础之上,薛、田、令狐三人也不例外。
在他们三人中,以薛的年事最长,薛因功臣之后,颇得朝廷信任,田和令狐,原本是安禄山的帐下,因安被郭子仪击溃,迫而降唐,唐时朝廷对他们尚存疑虑,曾下诏三镇之间,由薛蒿总负责,对此,田深为不满,心怀欲图吞并薛的属地之心,也曾派出武林高手,几次潜赴薛府,企图下手杀害薛蒿,但由于红线已有警觉,命所部家将严加防范,她自己也经常在夜间拔剑巡逻,所以刺客未曾得手,田承嗣索性一不做,二不休,挑选了一批悍将精兵,驻扎在薛的防地的接壤地带。对薛虎视眈眈,随时准备入侵。
薛蒿获悉此项情报后,极为恐惧,因为他部队的实力,不如田部的彪悍,二来,一开战火,刚刚安居乐业的百姓,又将面临一次刀兵浩劫之灾,不由得心事重重,终日长吁短叹,红线焉有不知之理,但一时也拿不出什么良策,终日也无精打采,心里布下一层阴影,她常记得师傅的嘱咐,千万要解除一场刀兵之灾,这件事一直使她的心感到不安。
一日深夜,红线练功完毕,正在床上调息,忽听窗外有轻微的响声。红线立刻手提一柄宝剑,追了出去,但只看见一个隐约的影子在院外晃了一下,等她跳出院外,已经什么都不见了。红线只好回房,却发现床头插了一支利箭,附一纸笺,上写:“徒儿,现在是你立功之时,速飞赴魏博,稍献身手,立即回庵!”她知道这是师傅的授意。
第二天中午,她面见薛蒿:“主公近来忧虑之事,妾身尽知,贱妾自入军中,承蒙厚爱,知遇之恩,无以为报,今夜我去魏州,亲到田府对田节度使略示警告,使他免去扰我之心;明早五鼓,必回营复命!”
这一言把薛蒿惊呆了:“魏州离此数百里之遥,山高路险,平时快马来回一趟,都得几天往返时间,你一夜之间,能够去而复返?何况田府,重兵密布,他的身边侍卫,均是久历沙场的战将,你一个孤身女子,如何去得!” “主公只管放心,军中无戏言,明日一早,我定有佳音相报!”
红线即刻退到后院,牵出了一匹能日行千里的骏马,这马是她一手训练起来的,别人骑它,都驾驭不住,唯独对她,服服贴贴。当日下午,她换了一身黑色衣服,携带了一口宝剑,并带上几支毒镖,纵马向双方边境线上驰去,未及黄昏,已到了薛蒿驻军的最前线,她把马拴在树林之中,趁着夜色,运起师傅授给她的徒步如飞的神功,不到三更时分,已到魏博城头,她以轻功跃过城头,直奔田府。
一到田府,老远就看出,果然是警卫森严,院内及大门四周,巡逻兵丁络绎不绝。俗话说:“艺高人胆大”红线对此并不惊慌,她纵身飞上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,环视一周,又一连跃过几座院落,隐在一棵树上,但见有一深院,门首肃立着十几个带刀的侍卫书的女主公叫黎景致,心想这定是田的卧室无疑了,她运足气功,朝这些侍卫发功。顿时,他们全都身不由主,一个个全都昏倒在地,她像敏捷的灵猿从树上跃起,拨开窗户,飞身入内,只见床上正睡着白须的田承嗣,田薛两家儿女成亲之日,她曾随同薛夫人,以丫环的名义来到田家,会见过田承嗣,故而认得。
这时,田已熟睡,正鼾声如雷,在他枕边有一金盒,她从身上取出短剪,麻利地剪去了他的全部白须,揣着金盒,飞身出府,只见院里的那些兵丁,还在巡逻,她俨如无事,轻轻跃过城头,飞奔交壤地界,在林中解下她的千里坐骑,纵鞭加速,回到潞州薛府,恰好天明。
红线一夜奔波千里,薛蒿在家也没有轻松,心里一直挂念此事,简直通宵未能入寐,并把红线去微博之事告诉了他的夫人,薛夫人平日也很喜欢红线,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,并有意让红线与她娘家侄儿冷朝阳为妻,一听薛蒿说她孤身一人去到魏博,心中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,七上八下,极为不安,陪着丈夫,整整一夜眼皮未合,尤其是薛夫人心里扑通直跳,生怕红线身遭不测,他们夫妻正在着急之时,红线飘然入内,对他夫妻深深 一拜:“幸不辱命!”边说边把金盒呈上。
薛夫人吐了一口长气,薛蒿也喜露眉梢,他赶忙打开金盒一看,正是田承嗣所用的印章与魏博节度使的关方。这时红线又拿出剪的田承嗣的胡须:“主公,这是田节度使的胡须。”
“哈哈哈,好好,这下可要了田承嗣老儿的好看了。”薛镐仰天大笑道。
“主公,事情并没完,”红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,递给薛蒿,“主公,您今日速派专人将此信与金盒中的印章和白须送往魏博田节度亲收,但关防暂留我处,信我已替主公写就,请您过目。”
薛蒿接过书信,只见上面写着:
田大人亲家阁下:
昨有客从魏城来,携有阁下金印及所用关防,并夹有尊须,现将金印及尊须奉上,关防暂留弟处,改日归赵不误,伏维珍重不宣!
姻弟薛蒿顿首
这封信中,虽寥寥数语,但柔中见刚,示意他要小心从事,谨慎为好,不宜轻取歹心,正合薛蒿之意,于是盖上自己印章,派专人送去,不禁又问红线,“为何关防不一并送去?”
红线浅然一笑:“主公难道真不明白,这就是示意叫他撤去交界之处的重兵,才说交还关防,也让他知道我潞州并非如他之估计,无有能人!”
薛镐连连点头称赞:“好!真看不出,小小年纪,如此工于心计,真有大将之才! 想得周到,此乃兵家之术!本官不如也!”
却说田承嗣次日醒来,发现金盒不翼而飞,项下白须,也已削得干干净净,不由毛骨悚然,心知定有异人特来示警,过了三日,薛蒿之书一到,他便心中明白,薛蒿身边,已有武林高手,身手不凡,遂立即回书致歉,并撤退边界驻军,过两日,关防也旋即送到。从此,这三家藩镇,团结守边,罢却了一场刀兵之灾,免得百姓一场浩劫。
薛蒿安排红线回去休息,带夫人转回后堂。
薛夫人言道:“朝阳已来多日,他久慕红线,今晚借与红线贺功设宴为名,何不就此成全他们的婚事!红线这次立此大功,平日与老爷参预机要,也费了不少心血,就正式认做我们义女,与她陪置嫁妆,老爷意下如何?”
“夫人之言,正合我意。”于是立即吩咐手下,今晚备下上等酒宴宴请帐下诸将,薛夫人也嘱咐丫环,在上院备好一间上房,准备为红线与冷朝阳成亲。
红线确实与冷朝阳见过两面,这是一位潇洒美丽的少年,除了浓眉大眼,五官端正,身材魁梧之外,别具一种男子矫健阳刚之美的气质,他们的眼神曾有过交流,他的外貌和他的行止给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尤其她读过他的诗赋文章,红线也倾倒于他的文才。
但是临下山时师傅的话却始终萦绕在红线的耳际,在情思与师命的两难中,红线犹豫难决。情郎、师傅,该选谁呢?经过长时间的徘徊,红线终于决定,师恩难报,师命尤不可违,今日必须慧剑斩情思!
于是红线找到薛蒿夫妇,盈盈一拜,说道:“小女子蒙主公与夫人厚爱,深恩难忘,只是这主公与夫人之女,今晚与冷公子洞房花烛之事,贱妾早已断却红尘之念,怕是不敢从命!……”不待红线说完,薛夫人挽着薛蒿的手说:“老爷,这个女儿我们认定了。这么年正青春水灵灵的大姑娘,罢却什么红尘之念,别糟蹋人了,老爷,快吩咐乐队吹打起来,叫他们这一对郎才女貌的年轻佳偶交拜吧! ”
薛蒿也兴高采烈起来,手势对乐队一挥:“快吹奏起来,由他们新人交拜!”
这时乐队管弦鼓乐齐奏,众侍女係相人等挟拥着冷朝阳和红线到大堂双双交拜。
红线这时碍于礼数,不便逞强挣脱,也就身不由己地与冷朝阳交拜了花烛,被双双拥入洞房。
复归终南
夜阑人散,冷朝阳陪众宾客饮了十几杯酒,回到洞房,酒意兴奋,他大大方方地为红线除去凤冠發盖,见银灯下的红线,比往日更加妩媚和娇艳无比,他不由春心动荡,这时,红线毕竟年正风华,正是女性成熟之期,性的冲动在所难免,她启动双眸,斜着一瞥眼前的新郎,呀!好一个风流美貌的郎君,她的芳心不由自主被打动了!
“娘子,我久慕你的芳姿,真是相思若渴,险些为卿夭折到朱台了。今日得与卿花烛交欢,小生我真是缘分匪浅!来,为我们的结合和终老白头而干杯!”
盛情难却,红线女只好与之同饮三盅交杯酒,酒落柔肠,正欲安歇,只听窗外嗖的一声,一支袖镖附着一纸便笺射来,她不由浑身打个冷颤,那笺上写着:“徒儿!红尘休恋,情字休缠,若堕情魔,后果自负!红线迅速穿好衣裳,不过已换了平常所穿的衣服。
她神色冷静地说:“冷郎!你才高八斗,贱妾原本是脱了尘俗入山修道的女尼,不过蓄发而已,我早已看破红尘,与情字无缘,再说妾身陋质贱姿,也不敢与君高攀,刚才是师傅特意前来点醒,怕我堕入情魔,受红尘劫难。冷郎,我们空拜了一堂花烛,徒有夫妻之名,难遂阴阳之实,现有兵策一卷,乃贱妾从山上随身带来之物,今特相赠,望郎君细读,日后襄赞主公,不辱君命!”
说完,红线跃出窗外,足不点地,疾驰而去。冷朝阳急忙披衣追出来,却终究没能再见。
红线女不负师傅之望,如期回到终南山。
过了几日,她禀明师傅,重回院中一转,以报养母珊珊几年的养育之恩。她在薛府几年,也有所积蓄,为报养母之恩,对此早已有心积蓄这笔银两。此话禀明师傅,师傅也夸赞她此举正符合出家人不忘本的善良本性。过了几日,她下山又回到院中,与众姐妹团聚了两日,她很同情那些风尘的姊妹,但有心不能照月,只有徒自感叹一番而已。她送了一笔积蓄给珊珊养母,要她留作养老之资,善自珍重,并有机会再下山看她……
探视了养母,又回到终南,与师傅一同修炼,她虽为风尘女出身,且又在军营生活几年,又与冷朝阳拜了洞房花烛,但她自始至终是一个未破身的处女……